海澄子

杂食性动物,关注请谨慎。

某个故事

※其实是仏英前提新大陆相关的脑洞
※题目没想好不过大概会写一个系列
※年龄操作和关系捏造都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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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今天来到柯克兰家的花园时,亚瑟已经在那里了。今天看来这个地方没什么生气,只有角落里的一株不知什么花长得很强壮。
五十岁过后亚瑟似乎变得特别喜欢鼓捣这些弱不禁风的家伙,我每次来拜访,他都会在这里喝他的红茶或者举着园艺剪和喷水壶大汗淋漓。汗水从来不能冲垮他的风度,妈妈离世时他也一如既往地平静,只有在葬礼过后我看到他背对着白色的玫瑰花簇偷偷地抹了抹眼泪。有时候我会试着去理解父辈之间错乱的情感关系,妈妈的选择必然和她的愿望紧密相关,而这已经是我无法获知的了。
“阿尔弗雷德,搭把手,好吗?”他后背冲着我,一字一顿不满地说着。
“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。”我回答,看见他干瘪的手里捧着的小花儿们蔫头耷脑,病殃殃的没什么精神。我大概知道这不是他很擅长的某种花卉,为了不让他太过失落我补了一句:“不过,我老婆兴许有。”
我总觉得亚瑟还不至于这么老,他应该戴着高帽、站得笔直,用他黑亮的手杖敲我打弯的腿,把我的棒球衣收起来换成白衬衫。他希望我优雅、高贵,成为一个真正的绅士,但这只会加深我们的关系中复杂且莫名其妙的元素,也更使我难以置信。或许是因为他总那样板着个脸,所以才看不出衰老的痕迹。有些人的世界只要被定格在某一瞬之后就会摆脱所有争议、被歌颂传唱,我知道亚瑟心里就有一个这样的角落,里面挤满了这种矛盾重重的人们。
“你最近怎么样?艾米丽有没有来过电话?”亚瑟问我。他对我的女儿十分上心,或许是因为她那么热烈可爱,有亚瑟记忆中的某个人的影子。“她很好……”我想起来艾米丽的男朋友就有些不太高兴,亚瑟看我兴致缺缺,也不再继续问了:“年轻的生活总是丰富多彩的……我想她今天肯定不会来了。”
我给梅格打了通电话,告诉她我今天不回去吃午餐了,恰好她在大学里有课赶不回来,于是我们隔着听筒交换了一个吻。她悄悄问起亚瑟的身体状况,我没有直接说些什么,当事人现在在旁边侧头看着我,等我挂断之后他问:“你在和玛格丽特通话?”
我点了点头,他发出了一声感慨般的叹息。他靠在一把老摇椅上,我坐在竹编的椅子上,我俩对着被温热的风吹动的草叶舒舒服服地靠着。我偷偷看了看亚瑟脸上的皱纹,把它们添加到另外的脸上,拼凑出一个不存在的老人的容貌。我偶尔想象如果我的父辈都十分长寿,亚瑟大概也不会摆弄这些小玩意儿了,妈妈曾说他是个很害怕孤独的人。我从前以为孤独是一个很酷的标签,但后来有人告诉我:“孤独比死难受得多。”
“看起来你们的感情仍然很好。”他说。
“不,”我说,“比以前更好。”
亚瑟沉默了一下:“……你不奇怪我没有对你母亲有任何亲近的举动吗?”
“当然,”我回答,“我知道她不乐意,所以如果你做了,我会揍你。”
“你是个好儿子,我从来不否认。”他说,“但是你没有一个好父亲。”
他这话不知是在说谁,二十岁的我或许还会因为觉得他是在指桑骂槐、冒犯妈妈而生气,可现在二十岁的不是我,而是我的女儿。亚瑟的寂寞可想而知,孤僻的性格和朋友们接二连三的寿终正寝让他只有一把老茶壶。
“你妈妈守口如瓶……但你是她的最爱,这是毋庸置疑的。”他回答。
“你为什么要和她结婚?”我又问。
“因为你们的家庭中需要一个男性。”他接着回答。
“你种这些花和你娶我妈妈的初衷是一样的,但这并不使我感到高兴。”我说,“我发现你是个脆弱的人,你从来都没有放下过去。”
他没有回答我,闭着眼假寐。我站起来在院子里走了走,看清了那棵强壮的花——那是一株鸢尾花,花苞已经涨裂了。春末夏初,天气已经开始变热了,亚瑟却执意不用任何遮阳的工具,每天在这里忙活。艾米丽上次放假回来时在花园里指指点点地问这些植物的名字,亚瑟都会一一为她解答,丝毫不会露出疲惫的神色——我的女儿和我年轻时很像,好奇心旺盛而又固执,总是有充沛的精力四处闯荡。这座花园成了亚瑟最大的精神家园,在这儿他就回到了他自己的黄金时代,离开这里的时候就会变回步履蹒跚、反应迟钝的老人。
我盯着那花苞许久,直到我的眼睛有些发干,我坐了回去,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。亚瑟突然拍了拍摇椅的扶手说:“那株鸢尾就要开花了,你记得帮我移到花盆里。”
“那你完全可以等到下午阳光不这么毒的时候做完这些。”我有点不高兴地说,“如果我做的话,你肯定会说我笨手笨脚——”
“可是我大概做不成了。”
他这句奇怪的话让我一下子噎住了,他也没有再发言,我们肩并肩沉默了一会儿,他又叹了口气。我感觉他的皱纹都随着他的一声叹息变得更加松弛,整个人都变得萎靡,仿佛骨骼也缩了水似地蜷缩起来。他就像一个受了什么灭顶之灾的人瘫倒在地似地陷在椅子里,我有了不好的预感,于是我握住了他递过来的干枯的手掌。
“这样也好,我太想念他们了。”他说,“你感受不到,阿尔弗雷德,这个世界早已经没有我最爱的人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我说。我作为他的继子实际感受不到太多的父子之情,多的是忘年之交的友谊,我明白这来自于他和妈妈之间不带有男女色彩的情感,也来源于他们之中的另一个人。只有这个人独占了亚瑟的感情中所有可以被称之为爱情的部分,并在他离世的年月里愈演愈烈,但亚瑟甚至没能去参加他的葬礼。
“你要离开艾米了吗?”我把声音放轻,试图激起他继续生活的欲望,“她还有许多没和你分享的事,你真的不准备听完吗?”
“我已经听了许多了,我知道她过得很好,比起年轻的我,她太过成功了。”亚瑟回答,我几乎听不出他的呼吸。
亚瑟没有吃午餐,我把外卖的土豆泥递到他眼前时他摇了摇头。他打开了老旧的收音机,在和煦的微风中滋滋啦啦地响了一会儿,然后传来孩子们念小诗的朗朗声。亚瑟的平静一直持续到了最后一刻,我把红茶放到他手边时看见他安详温和的面庞,这大概是他一辈子都不曾有过的释然的神色。
匆忙赶回来的艾米丽哭得很凶,梅格把头靠在我的肩上,露出不忍的神色。鸢尾也终于开花了。我没有把它移到花盆里,在苍白的布料遮住亚瑟的脸之前,我把那盛放的花剪了下来,放在他的手中。我不知道这样是否会让他有所宽慰,但至少他在最后的道路上不会感到孤单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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