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澄子

杂食性动物,关注请谨慎。

喜糕缘(一)

原本是不吃真人cp的,但高栾实在太香了(…)本来想写完了再发,但是写得太长了,还是决定边写边发了。
是神怪paro,预计四到五回,全文杜撰,自娱自乐,请勿上升正主。
——

※第一回 栾公子弃笔从八卦 叔侄会梦惊鬼狐殇

栾云平最喜欢夏天,尤其在门前的小河里泥鳅乱蹿、树叶儿绿得要滴水的时候,他打心眼儿里痛快。倒不是瞧见万物生长他跟着高兴,主要是扫院子省事儿,春天飞絮、秋天落叶,冬天的雪能没过他脚底下的门槛,往外一走就要湿腿。每次母亲带着仆从和大盒小盒的点心来看他,都能撞上他穿着个松松垮垮的道袍在门前扫地,头顶的燕子窝都比观里热闹。

“可怜我的儿啊,两榜进士的底子,来这儿做了扫地僧……”栾夫人吧嗒儿吧嗒儿地掉着眼泪。
“娘您宽心、宽心……”栾云平忙不迭地从身上掏出干净的帕子给母亲擦泪,栾夫人边擦边指使下人把点心盒一摞一摞地运进儿子的房间,栾云平连忙拽住自家伙计,“别,别往里拿了!娘,观里就我和师父俩人,也没这么多张嘴啊。您留着给我爹吃,我这儿地儿小,天热再馊了。”
“甭提你爹,个老顽固,咱不做亏心事,怎么对不起他了?”栾夫人把眼泪抹干净了。

栾云平实则很能理解父亲,爷家孝廉,老来得子,栾老爷把终身之望都托付给了他,名字都取了博学的“博”字。栾博长到十几岁,书读了好几车、画儿画了好几箱,人人都说栾公子是状元的材料。一家人欢天喜地地把少爷送进了考场,九天以后直接从贡院里抬了回来——栾公子时运不济,排到了巷尾的号房,被盛满秽物的脏桶熏得头昏眼花,回家请了各路名医看病,连跳大神的都没落下,最后总算捡回一条命。

“爹,儿子不孝,但凭责罚。但这科举,儿着实不敢再考了。”大病初愈的栾博跪在了父亲面前。
栾老爷一时说不出什么,但心里的坎始终过不去——少壮不努力,难道等到七老八十坐吃山空?栾博并非毫无打算,只是孝廉公听见儿子说要上山学道,登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。如果没有栾夫人拦着,父亲的拐棍就要正中栾博的面门。栾老爷生平最恨的一是算卦相面、二就是道士作法,当年栾博刚满三岁,门口卦摊的先生就说他有大灾大难,栾老爷赶紧请了个老道驱鬼,鬼不知道驱没驱走,夫人的首饰倒是少了好几件。
但栾博想学道也并非一时兴起,十二岁那年他从私塾回家,路上捡到一只受伤的狐狸,小孩儿心善,抱起来就往医馆跑。但医馆能医人,哪会医狐狸?栾博碰了一鼻子灰,抱着狐狸蹲在路边呜呜地哭,一个高高大大的道士捧着拂尘从不远处走了过来,弯下腰问他哭什么。栾博一抬头,顿时见了救星似地蹦起来:“道爷!道爷!您救它一救吧!”
老道上上下下把狐狸打量了一番,笑了:“成啊,但救好了我要带走,你答不答应?”
看见他点头如鸡奔碎米一般,老道掐着指头念了几句不清不楚的咒,又祭起拂尘摇晃了几下,怀里的狐狸就慢慢睁开了眼睛。小孩儿终于破涕为笑,从衣兜里翻出一块糕饼喂给狐狸,又抱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交给道士。栾博踮着脚,在原地依依不舍地眺望着他离去的背影,直到一人一狐伴着烟雾消失在街头——道爷可比状元神!他想。

于是在科考无望后,栾少爷收拾行囊离了家,背后是父亲“走了就不许再回来”的吼声。在京城以北十里开外有座德化山,山上有个云隐观,观里有个道长姓郭,栾公子便拜在了他的门下。郭道长问完他的来意,又问了他的生辰八字,听罢掐指算了算,颇为难地伸手摸了摸头顶的桃心儿,从眯成一条缝的眼里流露出些怜悯来。
“你这孩子,命也忒次了……也就这儿能收下你。”郭道长说,“在咱们师门里你是‘云’字辈的,我再送你个‘平’吧,让你跟了师父能少受点罪——以后就叫‘云平’了。”

如此这般,孝廉公家的独苗少爷,摇身变成了德化山上的扫地小童。
为什么是扫地小童?因为拜师拜了两年,净学扫地了。

“师父,您多大时候教我法术啊……”
“你又不是天天用,学早学晚吃什么劲,那边地上还有兔子漏嘴掉出来的草呢。”
——那我又不趴在地上跟兔子抢草吃,早扫晚扫也不吃劲啊。

栾云平拎着扫帚嘀嘀咕咕地扫地去了。

正扫着面前来了个人,栾云平没抬头,看着影子是冲自己拱了拱手:“劳驾这位小友,此处可是郭道长的住处吗?”栾云平心里本来不是滋味,一听是找师父的,又泄了三分气,一声不吭地点了点头。那人又拱了一次手道谢,大步流星地向里去了,栾云平还没琢磨透,院子里便响起师父洪亮的笑声:“云平——快别拾掇那点草了!进来进来!”
栾云平心里纳闷儿:这是让我进去拾掇瓜子儿皮儿?
他进到院子里的时候师父已经带着客人去了屋里,栾云平把扫帚靠在一个角落,打么打么身上和手上的土,撩着袍子小跑过去。厅堂正中坐定师父和一个白衣道士,郭道长冲徒弟招招手,栾云平会意地走上前去听师父说话。那道士瞧着他,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,郭道长拍了拍徒弟的肩膀:“叫小师叔。”
栾云平一听后脊梁就冒出了汗来,连忙对着白衣道士作揖:“小师叔。”想了想又添了一句,“师叔恕罪,弟子方才怠慢了。”
“哎,不打紧,师哥规矩严,我不讲究。”年青的师叔说道,“云平是吧,瞧着也比我小不了多少,叫老高就成。”
“别介,那像什么话,我们孩子又不是不懂事。”郭道长摆了摆手,“云平,这是为师和你提过的,你师爷最爱的那个师叔。”
栾云平恍然大悟了,这位师叔就是那个传说中郭道长的师哥、他的师大爷捡回去的,学起东西能比其他人快上十倍的师叔。师爷得了这个宝贝疙瘩喜出望外,送了个独一无二的名字,叫高峰,属意他为自己最得意的弟子。栾云平耳朵里灌满了但没见过,今天瞧着,这位小师叔的确气度非凡——相貌清秀身材颀长,嘴边一点能讨口福的痣,眼睛亮亮的像两颗星星。

他这么琢磨着,旁边的小师叔已经和师父说起话了,栾云平想事情想得出神,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了只言片语,大概知道是师父得回师爷那儿一趟。又听见师父犯难:“……那云隐观也不能扔着,……过两天人家来,再把事情耽误了。”栾云平这才回过神来:“师父,师爷找您您就回去一趟呗,我留下来不就成了。”
郭道长欣慰地点点头:“孩子,为师都教了你点什么你还不清楚吗?”
——可说是呢,您自个儿也知道啊。栾云平欲哭无泪。
一旁的高峰打开折扇轻轻扇了两下,又啪地一声合上了:“师哥,您放心回山,我给您守着道观。云平呢,一直跟这儿,地方比我熟,留下给我指指路帮帮忙。”
郭道长侧头看了师弟一眼,没搭茬,栾云平左右瞧瞧师父和师叔,也不敢说话。他心里还是愿意师叔留下的,跟着多学点东西也是好的,况且小师叔长得也精神,讨喜,你要放个恐龙在这儿他指定不乐意。三说五说,郭道长松口了,临走前意味深长地叮嘱师弟:“少给我们孩子灌迷魂汤啊。”高峰连连点头:“那是那是。”栾云平也忙活着给师父收拾行李,两人一路把郭道长送下了山。

叔侄二人往云隐观走,高峰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栾云平聊天:“今年多大了?”
“周岁十七,虚岁快二十了。”他乖巧地回答。
小师叔长长地哦了一声,用折扇轻打了两下手心:“我过去没听说师哥收过徒弟,你是几时拜的师?”
栾云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:“说来惭愧,我十五拜师,至今还没开蒙呢。”
“哎哟,那我教你就不好了。”高峰的语气带着点遗憾,“你瞧着就不是家贫之人,怎么不去考个功名,偏在这儿吃苦受累?”
“嗨,科考也不是清闲事啊!”栾云平尽力挥开了堪比灭顶之灾的赶考记忆。

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道观,栾云平把门插好,回过身时被近得快要贴上他的高峰吓了一跳。高峰咂咂嘴:“你这面相可不太好,有阴盛阳衰之势,你若是有夫人恐怕要受牵连。”
栾云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——他指腹为婚的媳妇是丈母娘的肝腹水,十二岁的时候定了门亲,三年后未婚妻跟青梅竹马跑路了,至今没找回来。后来又有媒婆上门,但他那会儿已经磕头拜师了,不久后保媒的那家姑娘在朝为官的叔父被弹劾,全家都受了牵连,还靠栾家的救济撑了一阵。想到这儿栾云平浑身一激灵——这小师叔,也太灵了。
“不过也不是没法儿化解——你拜这个师算是拜对了。”高峰捻了捻鬓发说道。
“我师父能化解?”栾云平试探着问道。
“我能。”小师叔眨了眨那双星星一样的眼睛。

当晚栾云平做了个梦,梦里他搂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大狐狸,狐狸在他怀里有出气儿没进气儿,鲜血一股股地冒着。他连忙伸手去堵,狐狸低低地嘶叫了一声,用鼻尖拱开他按着伤口的手。梦里的栾云平热泪翻涌,俯下身去紧抱着狐狸,脸颊贴着被鲜红打湿的皮毛不住地磨蹭:“……不管多少回我都救你,你别走、别走……”
他从梦里惊醒了,心噔噔乱跳,似泊的汗流,眼珠子发热眼皮子发酸,好像真痛哭了一场似的。

这梦做得可是有点真。栾云平这么想着,伸手要抹一把额头上的汗,胳膊肘一抬碰到了一团毛绒绒。栾云平一转头,看见旁边蜷着一只狐狸,吓得三魂丢了七魄。他一个骨碌爬起来,心跳得比打鼓还响,眨眨眼却发现不是狐狸,只有睡得七荤八素的小师叔。栾云平摸了摸自己身上,衣服还在,就是扣儿开了两个,又看了看一个被窝里的师叔,小呼儿打得那叫一个踏实。
栾云平睡不着了,卷了个被角窝在炕头,兴许是动作大了点,把高峰也折腾醒了。小师叔支棱着脑袋瞧他:“起这么早?”
栾云平摇摇头:“不敢和师叔同榻,但我就这么一张床。”
高峰打了个哈欠:“要想学得会,先跟师叔睡。”

栾云平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歪躺在床上的高峰,心说这哪来一臭流氓半夜爬我床了,凑过去捏着脸皮扯了几下,听见嗷嗷叫唤才确定不是什么人假扮小师叔。高峰捂着脸爬起来:“你这人怎么这么粗暴呢!”
栾云平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了:“好嘛,成我粗暴了,您都可着床帮子挤兑我了。”
高峰颇为认真地重复道:“要想学得会,先跟师叔睡呀!”
栾云平抱着枕头下床了:“您自个儿学吧,我去院儿里睡。”
高峰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:“别别别,你这孩子,怎么这么轴呢?”
栾云平哭笑不得:“您这半夜三更冷不丁地钻进来,还是我轴了?”

高峰神神秘秘地凑到他耳朵根儿边上:“我这是给你破解呢。”
“破解什么?”
“你那面相啊,你不想娶媳妇儿啦?”
栾云平摇了摇头躺回床上:“师叔,我这也算出家之人了,不合适。”
“光拜了个师取了个名字,别的啥也没学,你这出的哪门子的家啊?”高峰往他边上一躺,等栾云平迷迷糊糊快睡着了,他又嘟囔了一句,“再说了,谁说当道士就不能娶媳妇儿了?”

※第一回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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